第10节
这是简大岳追上她时送给她的红绸,打开之后才知道里面放着的是银子,这是简家村的村长用来买简小强夫妻继续在简家村安生度日的封口费。她用称称过,这里大概有五两银子。
俊俊不止是秦易心爱的座驾,更是可遇不可求的好马。无论是载人还是载物,俊俊都是一把好手。她还要在秦家生活很久,秦家对她而言不只是一个临时容身之处,而是她想要长期呆下去的地方。
她不但要和秦家人打好关系,还要让秦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为了她的美好生活,明天她一定会尽全力赎回俊俊。
作者有话说:
有幸吃过糊辣椒油和蘸水,真的香也是真的辣,不太能吃辣的我总是控制不住要去蘸辣椒的爪子。云贵川的小伙伴们有好丰富的蘸料,真有福。【吸溜】
◎成人之美◎
出了秦家的院门,先沿着东南方向的山道走上两里后会出现一个十字路口,再沿着路口向正南方向走上五里,就能到达范家庄。说起范家庄那可不得了,这个庄子出了个大人物,在京中做了朝廷大员。因着这人的关系,庄子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原本在野猪沟一带出了名的穷村子旧屋换新房,在大人物的帮助下,范家庄的村民日子一日比一日好过。俊俊的买主,便是范家庄大人物家的长工。
辰时初,身穿布衣的长工小哥便如约来到了秦家门口。检查了俊俊的牙口和身体健康状况后,长工牵住了缰绳对着秦易拱拱手:“钱货两清了啊秦猎户,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看到长工牵着缰绳的那一刻,秦朗红了双眼,他偏过身去,伸出小手揉了揉双眼,努力止住即将掉落的泪珠。兄长说过,人要言而有信,即便再不舍,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办到。
许是见到了陌生人牵住了缰绳,俊俊不安地摇头跺脚,黑亮的眼睛紧紧地看着秦易。秦易应是整晚没睡,他的眼底出现了一片青黑。修长的手在俊俊的鬃毛上抚摸了一遍又一遍,想到今天之后再也不能和俊俊一起奔走,秦易的声音哑得像是被烟熏了许久似的:“请等一下。”
他轻轻拍了拍俊俊的脖颈,转身向着廊檐走去。廊檐下捆着两捆新鲜的茅草,断裂的茅草杆子透着汁液,闻起来有一股甜香。秦易一手提起一捆茅草快步走到俊俊身边,“这是我从边疆带来的牧草种子,俊俊喜欢吃它。先带两捆,免得它到家之后不适应。”
大户人家有专门的马仆照顾马儿,每户人家喂养的草料都不太一样。不知道范家喂养的草料是哪一种,怕俊俊到时候不吃,秦易一大早就割了两大捆茅草。
原以为自己能洒脱到目送俊俊离开,可当秦易亲手将茅草捆在马背上时,他突然有些绷不住了。秦易低下头闭上双眼,努力调整已经乱了的呼吸。检查好捆绑茅草的麻绳后,秦易对着长工挥挥手:“我就不远送了。”
高头大马背上驮着高高的两捆茅草,即便被人牵着,俊俊走上两步就会回头看一眼。大大的马眼中满是不解:为什么主人不在它身前?
看到小伙伴远去,将军急忙追上去,可看到主人还站在屋檐下,将军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它焦躁地站在院门口,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卷曲上翘的尾巴慢慢垂下。
“哇——我要俊俊,我要俊俊——”当马身上晃动的茅草消失在视线中时,秦朗再也无法催眠自己,他冲下了回廊沿着俊俊走过的路拼命向前跑。他跑得那么快,就连脚上的鞋子跑丢了也顾不得。
秦朗一脸的泪,他扯着嗓子放纵嚎哭着,向来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孩子爆发出了最强烈的情绪。
“秦朗,秦朗别追了!”突然间,秦朗身体悬空,秦易一把抱住了试图追赶骏马的弟弟。被秦易拦腰抱起的秦朗像是愤怒的小兽,他推搡踢打着秦易,声嘶力竭地质问着秦易:“为什么,为什么要卖了俊俊?你把俊俊还给我,呜呜呜,还给我——”
以秦易的力气想要制住细胳膊细腿的秦朗易如反掌,可他却什么都没做,只是抱紧了秦朗目送着俊俊离开的方向。任凭秦朗踢打,秦易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直到秦朗累得挥不动手脚,他才收回了视线,抱着幼弟往家的方向走去。
秦朗双手抱着秦易的脖子,发泄过后,他全身无力,只能睁着无神的大眼睛沉默地流着泪。想到以后再也见不到俊俊,想到俊俊在别人家做着苦力吃不饱挨饿受冻,秦朗的泪流得更快。
简嘉站在通向范家村的岔道口向着秦家的方向伸长脖子,范家长工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出现?难道还有另外的路通向范家村?
想到这种可能,简嘉的面色一下变了。她抿着唇看向了向南的山道,决定再等一会儿。如果范家长工真的骑马走了另一条路,她就沿眼前的山道去一趟范家村。
树影瞳瞳,树下的简嘉焦躁地挪了个位置,她伸手摸向了后腰的小菜刀,目光不由得飘到了停在岔道口的骡车上。骡车同马车的样式差不多,只是驾车的由马匹变成了骡子。
路上遇到骡车不是什么稀奇事,可是没有车夫静悄悄停在路上的骡车,怎么看怎么奇怪。灰黑色的骡车车厢挂着深蓝色的布帘子,帘子后方应当有人。
深山老林,停在岔道口的骡车,落单的女性……简嘉的神经不由得绷紧,手也摁在了刀柄上。
就在此时,哒哒的马蹄声从秦家的方向传来。循声看去,只见范家的长工牵着坨了茅草的俊俊出现在了山道上。简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算让她等到了。
不等长工走到岔道口,简嘉快步迎了上去:“师傅,范师傅,请留步!”
范家长工疑惑地看了简嘉一眼,他停下脚步有礼地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简嘉早早就组织好了语言,可是真说出口时还是有些尴尬,“师傅,我是……我是秦猎户的娘子,前几日我家相公将马儿卖给了你家老爷。我想把马儿赎回来,不知道师傅能不能行个方便。”原以为说自己是秦易的娘子会有些不好意思,结果简嘉发现好像她并不像想象中那般羞涩?
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简嘉双手奉上了钱袋子:“听我相公说,马儿卖了五两银子,这里有五两多的银钱。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范家长工的目光从简嘉脸上挪到了钱袋上,他眉头皱起:“秦家娘子,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我只是个长工,哪里有能力做这种决定?”
简嘉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还想再努力一下,她打开了钱袋子,露出了内里的铜板和银角:“师傅,我知道我让您难办了。只是马儿对我家相公的意义非凡,若是今日眼睁睁看它被带走,我心中实在有愧。我不会让您白帮忙,这里面的银钱全部给您,您看看……”
长工快速看了一眼骡车的方向,遗憾的眼神从钱袋子上扫过,“秦家娘子,并非我不通人情,只是我真的没办法帮忙。若是今日我带不回马儿,只怕这份差事就保不住了。也请你不要为难我。”
简嘉深吸一口气,下决心道:“既然如此,那我能不能跟着您去一趟范家庄?赎回马儿的事,我亲自同你家老爷商谈?”
长工还没说话,简嘉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缓慢温吞的声音:“外头谁在吵闹?”
范家长工扬声道:“老爷,秦家的小媳妇拦住了小人。她想要赎回骏马,小人不同意,她还想跟着小人回庄子,同您面谈。”
简嘉一愣,随后眼中闪过了惊喜的光芒。她运气真好,骡车中坐着的竟然是买了俊俊的范家老爷。听声音,范老爷应当有些年纪了,希望他能给自己赎回俊俊的机会。
“哦?”范老爷气定神闲地掀开了布帘子,露出了白胖的面容。简嘉快速扫了范老爷一眼,范老爷身材圆润两鬓斑白,他手中握着一卷书,神态悠闲又从容,看起来是个通情达理之人。
简嘉快步走到骡车前,大大方方对范老爷行了个礼:“范老爷好,我是秦猎户的家里人。听闻我相公将马儿卖给了您,我想把马儿赎回来,不知您能不能答应。”
范老爷上下打量了简嘉几眼,目光落在了简嘉鬓边的素簪上。他不紧不慢地合上书卷,一只手架在车窗上:“货卖当时,秦猎户卖马的五两银子,老夫前几日就交给了他。老夫也答应了他宽限几日再提马,于情于理,老夫已经仁至义尽。若是你不能说出一个让老夫信服的理由,今日这马,你赎不回。”
简嘉轻叹一声,再抬头时,她眼中已经出现了点点泪花:“范老爷,实不相瞒,秦猎户卖马是为了我。我本是简家村人,乃是家中独女。父母故去之前怕我一人孤苦无依,因而在族中为我过继了继兄。本想着让继兄照拂于我,却不料继兄痴迷赌钱,在镇上赌坊中输了很多银钱。”
如此这般,简嘉将她被继兄嫂发卖,秦易卖家产凑彩礼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范老爷。末了她轻叹一声:“我也知道卖出去的物件再赎回很难,只是如果没办法将马儿赎回,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简嘉直视着范老爷的双眼,再一次捧出了她的钱袋子:“这里是我身上所有的钱财,望范老爷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带回马儿。”
耳边传来了擤鼻涕的声音,转头一看,只见范家的长工红着双眼泪汪汪:“呜呜呜,老爷——太感人了,秦猎户真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