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0
江河非湍, 恰有船隻逆流而上,船上除了那划桨扬帆的,还有一名穿着素裙的女子。
女子怀中抱有一个布包,不知藏了什么,宝贝得很,连风也不让多吹。
船夫吃力说话:“这晦雪天我还是第一次进, 以前要是有人喊我接这活,我是万万不会干的。”
沈兰翘抱紧布包, 暗暗掀开一角, 看到了阿沁的灵牌。
她眸光澄净, 好像看破喜悲,偏偏一看见那灵牌就露笑,说:“以前晦雪天的河流冰封不动,你接了活也进不去。”
船夫嘿嘿笑了,累是累,却也向往那不曾去过的地方,毕竟在老人口中,以前的晦雪天可是万般好,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大雪封山,进都进不去了。
“我也算运气好,遇到了姑娘你,姑娘你这是探亲呢,还是从外边回来。”他目视着连绵远山,隻觉得心旷神怡。
沈兰翘遮好灵牌一角,说:“去了南边一趟,如今是要回去。”
“南边也是好地方啊,我行船时去过,那边也是山清水秀,景好人也好,只是入夏会热,划船的时候根本遭不住!”船夫说。
沈兰翘垂头看向怀中,轻声说:“那是我自幼生活的地方,这次是为了带重要的人回去看看。”
船夫转头,朝沈兰翘身侧投去一眼,有些摸不着头脑,讷讷问:“那姑娘你带的人呢,留在那边了?”
沈兰翘笑笑不答,隻说:“还要带她去别的地方,只是想到有些东西还没备好,得回晦雪天一趟。”
船夫也便不问了。
但见那澹澹河上小小舟,迎风而过峡,一越过那石罅,便能看见河堤上的零星货摊,一些红缎高高悬起,白日里未点燃的灯笼微微摇曳。
到晦雪天了。
那些穷苦日子里相助过的,如今仍是同舟共济,而彼此间曾为两粒米争个头破血流的,此时更是不相往来。
晦雪天还有极长的日子要走,等到十年、数十年过去,此地或许才会迎来真正的新生。
沈兰翘下了船,紧揽着阿沁的灵牌朝兰水篙走,在经过城中时,依稀听见咿咿呀呀的唱腔,过去一看,才知是以前来过的戏班子竟然又来了。
座无虚席,她便抱着灵牌站在最后面,当时阿沁没听成的曲,也算是听到了。
待到谢幕,众人纷纷离席,沈兰翘才含泪转身,跋涉着找到了阿沁在兰水篙的坟。
大雪全化,那山丘也变得不一样了,她差点找不着地方,幸好有一块木牌立在那。
木牌前搁着一朵莹白的花,花瓣恰似寒冰雕出来的,竟然晶莹剔透,不知打哪儿来。
沈兰翘从未见过这样的花,俯身去看时,蓦地闻到一股酒香,转身才知道有人站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