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
一妇人站在香案前,小心翼翼把篮中瓜果拿了出来。大冷天的,瓜果难得,卖相看起来磕碜了些,但也算诚心十足。
摆了瓜果,她作势要往蒲团上跪,似乎是听见了身后传来脚步声,忙不迭扭头。
妇人受了一惊,半屈的腿匆匆打直,趔趔趄趄地退到了香案前。她张开双臂,状似是想护住案上的供品,发现来人似乎没有恶意,才捂着胸口问:“你……是来做什么的?”
莲升走到檐下,从容地收了伞,朝殿中望去一眼,说:“你来做什么,我们便是来做什么的。”
引玉跟着迈进门槛,揉搓起冻僵的手腕。她模样本就白,还穿了一身素色,方才在檐外时,好像和周遭白雪融在了一块。
妇人被堵得说不出话,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人,只是此人周身雪白,让她一时觉察不到。她观两人衣衫得体,又面生,胆战心惊地问:“两位是从外面来的呀?”
这“外面”,指的自然是晦雪天之外。
引玉把手腕焐热了,光看她扮相,还以为这才是不近人情的主,没想到一笑起来神情萧散,活色生香。
被她这笑一蛊惑,妇人放松警惕,拍起胸口舒气,叹道:“两位走哪不好,来晦雪天做什么。”
“这地方怎么了,一路过来没见着几个人。”引玉顺势一问。
妇人朝外边半掩的观门望去一眼,急匆匆跑了出去,边说:“劳烦等等。”
只见妇人扶起地上椅子,将那观门重新抵上了,才冒着雪走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这地方啊,不好,两位要是没别的事,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如何不好?”引玉又问。
她目光从妇人面上扫过,倏然顿住,如果没有看错,妇人面上有若隐若现的水厄纹。
那是溺死之兆,面上如笼涟漪,莫名增显老态。
妇人扯出为难的笑,这次终于放下心往蒲团上跪,衝着神像叩首,徐徐说:“这里的神仙很久没有显灵了,晦雪天原来可不是这样的。”
引玉一颗心咚咚狂跳,佯言:“我们恰好路过此地,这里大雪不停,倒是稀奇,不知道原先是什么样。”
莲升没有出言拆穿。
“原先啊……”妇人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晦雪天也四季下雪,但雪是墨色的,落地即融,一点也不冷,看着隻像是漫天黑绒散落。那时候天亮得很,是一片乌云也没有啊。”
引玉如今一听到“墨”就联想繁多,问:“后来如何?”
妇人神色恹恹,摇头道:“那时晦雪天有神灵庇佑,虽比不得其他歌舞升平的城池,但也算太平,后来神灵走了。”
她又叩头拜了两拜,“没了神灵,寒意就来了,庄稼活不了,到处都是忍饥挨饿的人。那时还有一些人信神佛,但不论拿来多少贡品,都无济于事,有些人迁怒起神灵,既把贡品掳了,又砸起庙宇佛堂。”